番外
    戒束


 十七世紀,歐式古堡裡。 
 小男孩穿越精美而複雜的迴廊,然後小腳停在一間微略開啟的門前。他悄悄探頭瞧著,他的呼吸一上一下地喘著,一雙碧綠小眼胡亂轉著,似乎沒有人得麼樣。
 
 再稍微拉開門的細縫他小小個頭鑽了進去,接著他看見一名頂著一頭銀白色如雪那般潔白髮絲的少年輕靠著牆沉沉睡去,大腿上還蓋著一本書。
 
 他的眼角有個特殊的符號,像是皇冠被倒掛在上頭,但在那名少年的臉上卻是點綴他的優美,一點也不令人感到不適。
 
 小男孩看著他的睡嚴看了傻了。
 
 「這樣盯著人睡覺得麼樣看似乎不是很好的行為啊,王子殿下。」
 忽然間,那名少年開口調戲著年紀幼小的男孩─正一‧杰索。
 唇線往上一扯,他睜開那雙聽說是惡魔的眼睛,深墜而不見底的紫色魔魅一下子穿透了正一。但他也只是呆呆的讓少年盯著看。

 「你是誰?」
 正一幼嫩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愛。
 
 「你…不怕麼?」
 少年錯愕了一下。
 
 「怕?要怕甚麼?…我只是覺得哥哥的眼睛很漂亮呢。」
 小正一回眸一笑,他跟著坐在少年身邊。
 
 這時候少年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清澈而碧綠的美麗。
 像是一片草原自由地模樣。
 純淨得彷彿可以讓他的心平靜下來,什麼也不想想就貪求著在他身邊的安寧。

 「你叫甚麼名字啊?」
 
 「白蘭…」
 
 「白蘭…唔,我好像聽過這名字欸。」
 小正一擰起眉頭,一臉努力著思考。
 好像剛剛父王交待自己的事項有提到欸…

 「王子殿下…」
 「小正,叫我小正就好了!每天給人叫著王子殿下什麼的,實在很煩躁也無聊。…那麼我也喊你白蘭就好了吧,聽起還好像比較親近欸。」
 正一更正白蘭的稱呼,順便也決定了自己對他的稱呼。
 這種自個決定的模樣還真的有像個王子的任性。
 他笑著。


 是這個時候吧…
 自己決定要陪伴這個可愛的他直到未來的瞬間。
 居然因為一個親暱的稱呼就讓他對正一不離不棄啊…只是,他不會後悔。
 

 「白蘭!…你果然在這啊…啊!王子殿下!!」
 侍從慌慌張張地向正一躬揖。
 接著另一名男子也跟在那名侍從後方出現。
 
 由於含著棒棒糖這一模樣似乎不合他的身分,他在宮中的時候會暫時將棒棒糖收起來改含糖球。當然這是他自己的發明,斯帕那‧杰索。
 
 「皇兄?」
 正一跳起來,見到大自己十來歲卻總是很照顧、疼愛自己的哥哥就很開心。
 
 「恩,你也在啊!正好,父皇怕你忘了剛剛交代你的事情讓我來在跟你說一次。那邊那個白蘭,國王命你為王子貼身護衛兼伴讀…正好省去找人。」
 
 「欸欸欸欸?」
 有這回事!?
 
 「哦呀哦呀~我們可愛的王子殿下似乎完全不記得呢!」
 白蘭站起來走到正一身旁,笑著。
 接著他將左手橫擺在胸前右手收在背後微微彎腰,這是他們密魯菲奧雷的禮儀。
 
 「皇兄!我不需要什麼護衛啦,且也不用伴讀啊!!」
 正一喊叫著逐步離去的斯帕那,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化傷到白蘭。
 
 「抱歉唷…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是朋友的。結果還是讓你變成我身邊的手下之一了,可是、可是我們還可是可以是做朋友的對不對?私底下…」
 正一轉過身子,怯怯地問著。 

 白蘭這才驚覺原來這孩子,不是想要離開。
 而是給了自己一個平起平坐的身子。
 因為不想要是上與下的關係啊…白蘭失聲而笑,第一次,他遇到這麼有趣的人。
 
 「可以啊,私底下!小正,我們誰也不是,就只是兩個人。好不好呢?」
 白蘭彎下腰微笑著問。
 
 沒人發現他眼底的溫柔。
 沒人發現他心底的寵愛。
 
 於是正一笑開了嘴,像個得到最想要的東西的孩子般。
 開心著。

 「恩!」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他十五歲,他十歲,而斯帕納二十五髓。
 ───十年後卻一切消失無蹤。






***


 五年後。
 白蘭的腳步飛快地跑過這條熟悉不過的走廊。一個拐彎,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何處,那是他每天每天一定要看見的人的房間。
 
 「小正!!~」
 私底下,就也是身邊沒有人的時候,他被允許這麼稱呼他們的王子。
 
 「嗚恩…白蘭你不要吵我啦,我想在睡一下…」
 正一在床上扭捏地翻過身子,一張可愛的小嘴微嘟著,他的眼睛還睜不開。
 
 「可是小正我有東西要給你欸…起來嘛~~」
 白蘭靠上去,溫暖的氣息刻意吹進他柔軟的耳底引得正一一陣騷癢。
 
 「會癢啦!!好啦,我起來就是了…今天沒課啊。…哈啊…」
 推開白蘭的身體,正一掙扎著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來揉著左眼,仍是生澀而可愛的睡臉打著呵欠。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暈開柔和,他身上閃耀著沒人可以看見的白色光芒,一點點的波打著白蘭心底,很簡單也很輕鬆的闖入他的世界─那孤寂而黑暗的世界。
 
 「今天是沒課啊,可是晚上有個宴會哦!是國王陛下特別為你策劃的唷~」
 一面說著,他開始替正一更衣順便讓他洗臉刷牙。
 
 從五年前認識白蘭之後,他們後來熟稔到正一乾脆讓手底下的僕人們到別的地方去工作,因為白蘭吵著只要他服侍自己就好了…被煩不過,他就順著他的意思了。
 
 「…欸?」
 似乎還沒有醒。
 正一瞇著一雙眼半睡半醒的隨白蘭擺佈自己。
 
 卻發現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居然多了一枚戒指,金色的圓環什麼也沒有鑲在上面,簡單而樸素的小戒指上只刻著幾個看不懂的字體。
 
 「白蘭,這是甚麼啊?」
 正一舉起左手,戒指在放晴的陽光下一閃一耀好不刺眼。
 他把玩在手裡,卻沒有拔下來的意思。
 
 「那是送給你的禮物啊!就帶著吧,不可以拔下來哦!」
 笑瞇著眼,他的剛毅的顏線似乎柔軟的許多。
 但他卻沒有告訴正一那枚戒指的意義。

 「睡覺也不可以?洗澡?…好吧,既然是白蘭送的,我當然會好好的保管著囉!」
 轉過身,他始終孩子氣的模樣帶給白蘭卻是全部的力氣。
 
 而他的笑,是他這一生唯一的追求和救贖。


 「說好的哦!」
 他走近正一身邊,低頭親吻著只有他專屬的動作。
 親吻著正一的額頭,碎吻一一落下,結束在他的唇邊。
 
 但他的王子,單純而可愛的天真不懂得這舉止的意義。
 只是以為這是他跟白蘭之間,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早安吻及晚安吻。

 不過有時候白蘭也會突然這樣吻自己呢。
 雖然不是早安吻也不晚安吻…可是他不討厭,應該說…他很喜歡!

 

 後來的晚宴,斯帕那發現了正一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還有他戴得位置,臉色忽然一變。那樣的戴法幾乎沒有人知道,所以才可以瞞過許多人的耳目,就連國王和皇后也是。
 
 「…你為什麼讓正一那樣戴戒指?」
 端著酒杯他找到躲在外面吹風解悶的白蘭,單刀直入的問,這種事情不需要拐彎抹角。
 
 「吶,你知道國王陛下今天這場晚宴的意義麼?」
 不經意地笑著。
 只是笑容底隱含著幸福與嫉妒的一絲感情,卻讓微薄月光下的他看來更加魔魅。
 
 「難道你不知道將戒指戴在左手的食指就等於是願意付出比生命更高貴的─靈魂相互牽絆,也可以說是結婚了耶!…你明明知道這層意義,為什麼還讓他戴上去?」
 斯帕那輕描淡寫地說著,但低沉的口吻嚴厲地斥責與詢問只是換來白蘭的一聲冷笑。
 
 「這樣說起來的話…你也知道不是麼?…那種戒指的戴法,是我們密魯菲奧雷一族皇室古老的傳說流傳下來的習俗呢。親愛的皇兄…」
 沒有溫度的笑意惹得斯帕那彷彿讓冰雪凍著,全身起了冷顫。
 
 「欸?白蘭,皇兄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啊?」
 正一發現他們的身影,從可怕的舞會裡逃出來跟著來到他們的身邊。
 由於正一特赦的關系,白蘭見到正一並不需要敬禮。
 
 「哦呀~王子殿下怎麼出來了呢?」
 白蘭眼底那抹殺意忽然消失,斯帕那才得以呼吸而微喘著。
 
 斯帕那冷靜地看著白蘭與正一之間的互動,更令值得令他注意的是白蘭似乎只要遇上了正一,突然間像換個人般很是溫馴。
 
 這場舞會是國王─也就是他的父王為了替正一物色新娘的一場晚宴。
 但剛才白蘭稱呼自己為皇兄,這麼說來也就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分了啊…可白蘭卻沒有任何行動,是為什麼呢?…

 他倚在欄杆上一雙眼失神地盯著手上酒杯裡的酒,沒有發覺正一因為讓人叫喚而離開,也沒有發覺白蘭還在他身邊沒有離去。

 「別想了,我會知道這些國王刻意隱藏起來的事實,只是一場意外。但是我並沒有想要回本來該是我的東西,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我喜歡現狀,但唯獨一樣你們不可以從我身邊奪走,所以你要說也好不說也好。小正都已經是我的人我的靈魂!」
 他的聲音很輕淡很小,隱藏在聲音中的決定的心沒有一絲動搖。更可以說,為此,他可以將索有的一切拉下水陪喪…如果有人企圖奪走他的太陽的話。
 
 於他心底而言,失去了正一也等於失去一切,那麼沒有正一的世界也不需要殘存。


 然後他轉身而去。
 順著目光,白蘭去的地方似乎只有一個,而他可以存在的地方彷彿也就只有一個─就是在正一的身邊。

 「……」
 斯帕那默默地觀察著。
 
 
 從那天起,斯帕那對他的防範更深。 
 就算白蘭那晚說得有多真,始終無法讓人相信他太深。

 只是當攻擊正一的刺客越來越多、當白蘭用自己的身體救下正一的時候,斯帕那這才相信了白蘭的那番鬼話。

 無論他究竟要做甚麼,他願意這樣護著正一似乎就已經很夠了…

 
 「哦呀!其實你對我相信不相信似乎都不是很重要呢~」
 不過這傢伙輕浮的口氣實在讓他很不喜歡吶…
 偏偏他還是自己的親兄弟呢…

 輕嘆氣。
 實在無奈。

 可他得嘴角卻揚起了笑容,正一與白蘭正從迴廊的另一頭緩緩走來,兩人有說有笑地模樣看起來竟意外的如此融洽而完美,畫面感的溫柔和愛情輕瀉而出。
 
 該說他那偽弟弟太好騙呢還是太沒有戀愛的感覺呢?…
 
 「皇兄!!~」
 正一發現了看起來似乎在發呆的斯帕那,他用力揮舞著手臂打招呼。
 而白蘭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笑著,手上的傷又多了幾刀。
 
 「唷!」
 他拍拍身上的衣著整齊了幾下後,他站起身看他們兩像自己走來。
 
 嘛…這模樣看起來似乎就是最好的距離呢!
 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不是麼?…呵。



***

 日本

 斯帕那用力睜開眼,他還躺在房間裡自己的床上。
 掀開被單,他撇眼一旁的鬧鐘上的時間,早上六點五十七分啊…他也沒有死呢,帶著靈魂逃過了一定要捨棄前世的記憶才可以轉生的規定,直接跳進了輪迴。
 
 想想也還真是亂來啊…
 不過,他很久沒有夢到那個時候的事情了。
 
 不知道正一怎麼樣呢…跟那個人在一起。
 扯開了墨綠的窗簾,外面的光線一瀉而下照亮的他的房間。明亮的世界還存有所謂的幸福與希望呢。
 
 「八點才上班啊…是不是在回去睡一下比較好呢…」
 喃喃自語著,心情比從前還要愉快。
 
 
 
 杰索寓

 「快起來啦你,不要每天早上都抓著我的褲子不讓我去上班啊啊啊…放手!!」
 「不要…再陪我一下啦!公司不用去也沒關係啊…」
 「我跟你不一樣,就算你是有錢人,也不代表可以不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啊~~」
 
 他們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拉扯著正一可憐的四角褲。
 最後當然還是正一贏了。
 
 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九點半了,還有三十分鐘總部會議就要開始了。
 他跟時間賽跑著,隨手做了吐司夾蛋當早餐,「白蘭,起來要吃早餐啊!我走了…」,尾音都還沒有落地,他就衝出了門往公司去。
 
 可是他手上的戒指還在。
 沒有被拿下來過,也許是下意識、也許是不經意…他偶爾看著那枚戒指,嘴角總是會樣起一抹微笑而出神,到有人叫他。
 
 白蘭抱著枕頭赤腳走到廚房裡,桌上簡單的吐司夾蛋還頗有營養的,他心滿意足地一笑,那可是他親親老婆的愛心早餐呢。
 
 打開冰箱他翻找著牛奶,解決了早餐他也換好了衣服,這才慢吞吞地向公司去。
 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
 
 對了,他們現在在距離日本很遠的義大利呢!
 生活呢…嘛,就是這平凡而幸福就好呢。小正…

 「太晚去又要被小正拉著耳朵念很久呢…」
 擺下手上的文件,他讓司機快一點到達公司,碎碎念著無意義的抱怨。
 
 他可是很幸福的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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