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非霏 ♪

第四章
　　　月夜花盛開之際


　隔日一早，他睡久的姿勢有些不舒服，被纏繞在腰上的ㄧ雙手讓他推開。然後翻過身，在另一個人的懷裡找尋著更舒適的姿勢重新回到夢境裡。

　突然間他睜大了雙眼，眼前出現的是白蘭放大了好幾倍的睡臉。
　他嚇得把聲音都吞下肚。
　轉轉眼珠子，他才發覺自己現在是甚麼情況。

　明明睡在大廳的沙發上，卻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床上，然後自己現在是整個人被白蘭當成人型抱枕般懷在胸前，他呼吸時胸腔頻率起浮都一清二楚。
　
　紅了小臉，不懂自己什麼時後這麼輕易就接受了自己其實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一直沒有去正視過。他轉過頭，發現自己的眼鏡沉默的被擺在床旁邊的小矮櫃上，他用力的伸長了手，勾著。但無奈的是，好幾次下來他就是勾不到。
　
　「小正你醒了？」
　白蘭揉著眼，勾起一抹姣好的笑顏。
　「呃…早安。」
　然後他的姿勢就停在努力不驚醒白蘭的情況下拿到眼鏡的模樣，顯然的其中有一項條件沒有做到啊…
　
　「要眼鏡麼，我幫你拿。」
　睡眼矇矓的，其實他是還滿想回頭繼續睡的。
　然後正ㄧ就傻傻的看著白蘭纖細的長手越過自己，輕輕鬆鬆就把他怎麼也拿不到的眼鏡交到他手上。

　接著白蘭俯身在正ㄧ額上蜻蜓點水一吻。
　那是只屬於他的、也只能他擁有的──早安吻。

「…快去換衣服啦！」
　紅了臉，正ㄧ從他懷裡爬起來衝進廁所。而作俑始者帶著微笑悠悠哉哉地打了哈欠起床，啊啊啊啊！小正真得很可愛呢…嘻嘻嘻。

　「對了，小正。這是第十代彭格列讓人送來的乾淨衣服，你順便洗澡換上吧。」
　白蘭瞥見被安穏擺在桌上的乾淨衣物，扯著喉嚨交代順便騙開了在浴室洗澡的正ㄧ，然後趁著他要拿衣服的時候瞧見了令他血脈噴張的美麗桐體。
　
　險些把持不住，他最後只能吸允著正ㄧ嘴裡的美味蜜汁過過癮。


　「小正，你好了麼？」
　白蘭換好了衣著，有點悶著正ㄧ怎麼在廁所裡待這麼久，於是走到門口輕敲著問。

　許久，正ㄧ的聲音才從裡面傳來，幸好他還記得要回答，不然白蘭有破門而入的打算。「好了…」，推開門，正ㄧ有些不習慣澤田讓人送來的衣服。
　
　黑色樸素襯衫俐落拉細了正ㄧ的身子，看不清是黑色還是深藍色的牛仔褲緊貼著，完全襯托出正ㄧ鮮細長腿，然後是一雙被擦得光亮的黑色皮鞋。
　正ㄧ不習慣的扯開脖頸上的領帶，而鬆下的領帶乾脆被放在一旁，最上頭幾顆沒有扣上的鈕扣露出正ㄧ白皙透徹的皮膚，若隱若現。

　「這玩意可真是勒死我了…」
　正ㄧ扶正眼鏡報怨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白蘭不對勁的模樣。
　
　「你等等最好在路上跟我說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ㄧ碧綠的眼瞳用力瞪過去。
　
　「是是是…」
　白蘭輕率地笑著，有點敷衍的感覺。但他一雙紫色眼瞳沒有離開過正ㄧ露出嫩白的頸子，接著他拉住了要去找澤田的正ㄧ的手腕，深深地、用力地在他的脖頸上留下專屬於他的印章。

　「啊啊啊、痛痛痛…你在幹麼！？」
　難到白蘭餓過頭，把他當食物啃了？！正ㄧ錯愕地望著白蘭。
　
　而白蘭半瞇著一雙眼，帶著和正ㄧ完全不相關的思緒，輕輕地、緩緩地開口：「吶、那可是我們兩相愛的證據哦。」，然後惡質地笑容不停地擴大。

　什麼？…
　正ㄧ微愣了幾秒，衝進浴室裡。
　
　然後他在偌大的鏡面上映出的影像上看見，被白蘭用力地留下痕跡的草莓──就在他的脖子上，非常非常明顯的地方紅紅一點，似乎還有些淤紅。


　「白蘭你這該死的變態！！！」
　他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古別墅裡，響徹雲霄。
　
　他在心裡問候了白蘭‧杰索家族祖宗十八代不下數百次，然後那個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地玩弄著手上的棉花糖，笑嘻嘻地跟在自己身後。
　
　害他不得不把所有鈕扣全部扣上，然後還要係上剛剛拆下的該死的領帶。
　
　「小正我來幫你吧。」
　白蘭見他胡亂打著領帶，忍不住走過去拿下那條無辜的領帶，手腳俐落的打上一個完美的領結。
　
　「好了。」
　「哼…」
　正ㄧ連看也不看的輕哼一聲。


　哦呀哦呀…他可愛的小正果然還在生氣呢。
　不過那條領帶正好可以遮住他特意留下來的印記呢…嘻嘻嘻。


　「彭格列是義大利的ㄧ個黑手黨組織，他的勢力範圍可說跟我名下的集團不相上下。而澤田正是該組織的Boss。最初是我找上他，請他幫我照看著你。」
　白蘭走在正ㄧ身邊，兩人肩並肩地走在一起，他簡略地介紹彭格列和澤田的關係。
　「爲什麼？」
　「因為我還有需要做得事情啊，除了我活過幾百年之外，還有一個瘋子也是呢。他叫畢爾克‧艾洛，是十七世紀的煉金術師。」吞下棉花糖，白蘭繼續道，「不過那時候我以為他死了，後來才發現事情有些詭異，還記得昨天晚上跟你說過，我曾經找到過你靈魂的轉世麼但他們卻一次又一次的死於非命麼？」
　
　正一點點頭。

　「那是畢爾克動的手腳。他在那場大災裡活下來，並且找到可以讓自己活超過一個正常人的年紀的方法，但必須要有我極其憤怒的血洗許多條命──比如說第一次大爆走時，作為一個重要的截點，然後取得我的血。
　那一次爆走，讓他一口氣獲得了可以活兩百多年的生命。但是他貪心要更多，於是他開始研究起非法實驗，幾次下來，他終於發現要讓我處在極憤怒的辦法就是奪走你的生命。要不是有彭哥列制止我，或許又會造成不知道幾次的大屠殺呢。」

　「你是說──」
　「恩，就是彭哥列前九代Boss都曾壓抑下我的怒火。可是後來我在你最後一次死亡時，找不到你的靈魂轉世的地方，是那個跟在澤田身邊的小嬰兒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的。─不過是有代價的，幸好這份代價跟我想做得事有相同目的。我才接受呢！」
　白蘭輕描淡寫地訴說著過去。
　紫眸眼底流轉過些許疼痛的情感，正ㄧ知道那是回憶起最重要的人失去時無法忍受的傷口。

　「…別說了。我知道了…」
　低下頭，紅棕色髮絲隱略遮住他的目光，陽光反射在他鏡片上，一時間看不清他的眼。
　「小正…你是在心疼我麼？」
　「我肚子會餓欸，你要不要走快點啊？」
　正ㄧ背對著不正經的白蘭，淚珠一滴一滴輕輕落下眼角，他吸吸鼻子沒讓白蘭發現自己在哭。聽他一邊回憶過去一邊講給自己聽，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卻在這一小段路，前世的記憶、前前世的記憶也一點一點，斷斷續續地跳脫在眼前，好像他親身經歷過了一樣。
　
　白蘭跟上正ㄧ，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上面還繡一個小小的可愛的棉花糖，棉花糖的中間還有一顆小愛心，旁邊隱隱可以看見白蘭＆正ㄧ的名字縮寫。
　
　正ㄧ接過手帕卻沒有用，他有甚麼資格、有甚麼可以讓一個人愛得如此深切而不悔？…卻開始有些嫉妒過去那些與白蘭擁有在一起時光的自己，因為那並不是這一是得記憶啊！…

　「如果是小正希望的話，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我們在一起去製造只屬於我們的回憶。就你跟我──入江正ㄧ與白蘭，這一世的回憶。」
　像是看穿正ㄧ的思緒，白蘭靠在他耳邊用著只有正ㄧ才聽得見的音量悄悄許下承諾。
　猛然抬頭，正ㄧ看見白蘭的笑容漾著似陽光般溫柔地看著他。

　然後從這一刻開始，他已陷入不可自拔地愛著。
　他最重要、這一生中唯一一個最特別而重要的人────白蘭‧杰索。


***

　推開門，正ㄧ就看見被埋在一堆公文裡批得累趴在桌上睡去的澤田。
　啊啊啊…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於是他拉著白蘭的衣袖，表示要離開時，古里炎真從房間裡另一個隱密的門走了出來，他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炎真默默地蓋了件薄被在澤田身上。

　然後看了正ㄧ他們兩眼，示意著＂跟我來＂便逕自走出了澤田所在的房間。他走在前頭，帶領他們兩到另一個房裡，距離澤田在的那間房有段距離的客房。
　看來他是相當的疼澤田…故意選在比較遠的房間，這樣才不會吵醒他啊！…正ㄧ暗想。

　「你知道多少？」
　兀然地，炎真沉默許久忽然張開嘴說話，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欸…我我大概知道我爲什麼被怪怪的東西追殺，還有你們是個怎麼樣的組織。」…大概就這樣吧。正ㄧ忽然有些心虛。
　「…」炎真沉默一下，看了白蘭一眼，像是在問爲什麼那件事情沒跟他說…「知道就好了，現在還有一件比較要緊的是另一件。昨天我們的防守系統讓人破壞了，剛剛阿綱讓人去增強了幻術。不過似乎不會撐很久了──對方已經驚覺了我們的存在。」，他頓下，言外之意是今天就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只是這對正ㄧ來說，完全是他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這麼快，看來是昨天我得失誤了呢。」
　白蘭輕笑，一派輕鬆地談論著好像與他全然無關得事情。

　「抱歉…都是因為我。───」，他垂頭，帶著歉意與不好意思的說著。卻讓白蘭擁入懷裡，「我親愛的小正，這不是你的錯哦…這件事情，其實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呢。所以別感到抱歉了，我會收拾起這個殘局的，只是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知道麼。」肯定的口吻，結束了在正ㄧ胸口的不安蔓延，然後他忽然覺自己真的很沒用。

　「那麼你有甚麼打算？」
　「很簡單啊，解決了就好了，不是麼？」
　「那麼…」
　「該結束的，就該是我親手了結──那個怪物。」
　紫瞳半瞇眼底流轉著令人畏懼而驚恐的視線，只是這並不針對炎真。畢竟，他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著愛人所珍惜的事物，那麼，他也該這麼做。

　「希望你說到做到，白蘭先生。──我不希望有任何折損或傷員出現，那只會增加我的困擾而以。」他站起身，瀟灑地離開。

　正ㄧ目送炎真離去後，轉身面對白蘭，「怪物？」，他抓起正ㄧ的手緊緊握著輕笑，「哦呀，小正似乎還不知道啊…」。

　「白蘭‧杰索！」
　「哦呀呀，親愛的小正生氣的模樣也好可愛呢！」他輕捏了下略紅的小臉，柔軟的觸感還停留在他手上。
　「你還有甚麼沒有交代清楚的對不對？」
　「恩，好像有這麼一回事欸…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其實剛剛跟你提到的畢爾克，真要說的話，他算是我同父異母的皇兄，害他變成後來的怪物，除了是因為我之外，還有他那過大的野心，幸好我只要小正正就好了呢！──」他不帶痕跡地輕笑著，笑容裡卻讓正一看見了他隱瞞起來，很深很深的…哀傷。

　「那麼昨天攻擊我的呢？」
　「哦哦，基於他本身是個科學狂，用以前的詞彙來說的應該是煉金師。然後那些只是他實驗下得失敗品，對他而言沒有價值可以利用就被扔出來當犧牲品囉！」
　「怎麼會…」
　那些看起來雖然不像人，不完全是人類，但他們曾經是人類吧…
　「小正難過了？嘖嘖嘖，這不行哦。小正只屬於我，所以無論你的情緒如何，都只能爲我一個人開心或難過哦，不過我比較喜歡小正的笑容呢～」
　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的花朵，潔白皎雪的顏色映入正ㄧ眼底芬芳的香氣沁入心底。──白色的秋牡丹，而它美麗的花語是期待。

　是對他與他美麗的未來懷著期待而期許的心。
　同時也是白蘭對入江正ㄧ的愛情期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