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昏黃的日落輕飄的淚水》


 後來是尹智厚堅持不讓絲草半出院手續,堅持讓她繼續住在醫院裡,「你若要出院,可以,但你得搬回韓屋。」光就這麼一句話把她的嘴給堵住。

 她父母那邊,隨意編了個藉口跟他們講,算是勉強騙過去了。羅公主雖然再有多麼不放心,但智厚在旁邊一再強調自己會好好照顧絲草,不然絲草的父母是一點點都沒打算回去。

 「智厚哥,我看得出來,姐有事在隱瞞…」江山拉著智厚在旁邊竊竊私語,幸好金氏夫妻剛好出去給絲草買點吃的,而金絲草也因為疲倦睡去。

 智厚回頭看了看絲草,無奈跟江山全盤托出,但並沒有把絲草躲著他們的事情説出來,「怎麼會…那你知道肚子裡的…」

 「…是俊表的。」

 「那你還…智厚哥,你真的是全天下最傻的男人了。」江山深嘆氣,看著床上的姐姐。他這姐姐呀,就是倔強,不願認輸。

 但是也因為她這樣的個性,似乎讓她自己的心迷惘。

 失去了方向地轉著,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也不知道怎樣才會是對這一段糾纏不己的戀情,有最好的兩全其美的方式。

 她太腸子太軟,誰也不願意傷害。

 當初她知道夏在景的事情,還不是一個人悶著什麼也不肯説。如果不是有智厚的支持,她或許是不會想去爭取。

 但是這換來的是什麼?

 是寂寞、是孤獨,愛的人不在身邊陪伴的冷清,一個人面對這過度自由的生活,或許曾經是她所想要,但是愛情之後,結婚了,她要一個面對一個月見不到幾次面的老公和冰冷無情的商場宴會。

 一想到這,她便不禁對俊表的求婚開始恐懼。

 她害怕,害怕到時候換來的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她寧可捨棄這段愛的刻骨銘心的愛情。

 「我知道。…所以你放心吧,我還是會好好的照顧絲草的…。」就當做是他沒能及時聽見她心中的警鈴響起,所做的一點彌補。

 金絲草的睡顏映入在他眼底,似乎睡得不安穩,嘴裡輕嚷著些話語。做了惡夢麼?…智厚連忙走過去握緊她的手,蒼白的臉色讓人心疼,為什麼呢…她要這麼堅持這麼固執…。

 「智厚哥,我姐姐就拜託你了!」江山站在一旁亦是一臉不捨。

 但是他知道,尹智厚、金絲草還有具俊表三人的緣份,那是斬不斷,理還亂。怎麼也由不得旁人插手…。

 金氏夫妻從外頭回來,看見智厚凝視自己女兒的側臉,即便他們是再怎麼不濟的父母親,他們夫妻是知道也該放手讓孩子自己去處理自己的感情事。

 強求的事情,不是他們的榮華富貴就永遠都不會是他們的。只求自己的女兒可以有個好歸屬,要他們放棄什麼都已經無所謂。

 於是他們帶著江山一口子三人靜悄悄的離開。

 智厚特別讓人給絲草準備最好的補品,並且絕口不提有關孩子的父親或者具俊表的事情。

 吃得有點太好,站在鏡子前面,絲草百般無奈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像是圓滾滾的雪球。雖然身材一直都是女人最在意的東西,但對她而言,就算在乎也沒辦法,因為懷孕最大的變化就是身材與胃口,在這之前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懷孕之後,不僅脾氣改了、連吃的東西都可以這麼挑三揀四。

 盯著眼前的飯食,她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反倒是想吃炸醬麵,特別是她以前吃過的那個味道。
 腦子裡一點想起這好歹也是人家為了她盡心盡力製作的食物,她若像個孩子任性不吃,這話說出去,只會給人帶來笑話,深呼吸之後,她彷彿要上戰場似視死如歸,一口餚起碗裡的東西往嘴裡送去,但她忘了,自己是孕婦。

 這酸甜的食物入口馬上引起一陣反胃,連帶的早上吃的東西全給吐了出來,嚇得她身邊的人都手忙腳亂。

 「小姐、小姐,你可好?」照顧她的是位上年紀的女性,聽她自己說已是三個孫子的奶奶,可她看著一點也不像是祖母。

 反到像是比自己母親大點兒的慈祥母親而已。

 「梁媽,我沒事。大概是這東西我吃不慣。」絲草把肚子裡的東西吐的乾乾淨淨,臉色些微蒼白地指著擺在她面前的某道菜。

 被喚作梁媽的女人旋即讓人把東西撤下,回頭是一雙真誠關懷的目光,看的絲草很是感動,如果可以,她也想告訴自己的父母。

 可就怕說了,會引來閒言閒語。「我讓人給你弄點清淡的食物好不?」梁媽一邊扶起絲草,一邊柔聲問道。

 「不了,現在我也吃不下東西。梁媽,你可知道前輩什麼時候會來?」

 「少爺說過,今天有場重要的會議要開,可能會晚點過來。」她投與一抹微笑,是想讓絲草安心。她自己也曾經有過孩子,怎不知孕婦的脾氣向來是說變就變,更何況保持好心情或壞心情都會影響到胎兒。

 「是這樣麼?」

 「是呀!小姐有什麼事情麼?要不我給您轉達吧?」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有想要回去拿的東西而已,梁媽你陪我回去拿吧?」幾乎是渴求的語氣,梁媽一時間不知道她該不該答應。

 凝視著那雙清澈的目光,這孩子與她相處不過幾日,但她可以從絲草身上找到更多讓她心疼的特點,是溫柔亦是堅強,是頑固亦是善良,是天真亦是聰敏。但她背負著的卻是讓人心碎的過去,那樣的回憶讓人險些喘不過,而她卻可以活到現在,並且如此樂觀面對。

 梁媽是心疼了,也是不忍。

 忍不住她一再要求,梁媽只好點頭答應,但要求只能出去一個小時不得有誤,絲草見可以出去走走,連忙應允絕對不會耽誤,梁媽只好離開去準備外出事宜。

 順便讓人準備點吃的,好讓她回來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須知胎兒可是從母體身上獲取營養,要是母體不健康了,胎兒也不會健康。

 待絲草重新回到自己租的房子,久違的心情讓她激動,要不是梁媽千交代萬交代,她大概就會拔腿奔跑了。打開家門,裡面的東西一成不變,連灰塵也沒有堆積。

 她馬上就知道肯定是智厚派人定期給她打掃了,為什麼呢,連這事都幫她想到了。

 饒是她自己心細,也沒有智厚那樣周全。這些天的滋養讓她的肌膚漸漸回復孩兒模樣的細白,如玉般光滑柔嫩,她輕撫摸過擺在桌上的照片,手上的袋子裡已裝了許多東西,可她還想多拿點她珍惜的東西,正煩惱著該帶走哪些東西,外頭便傳來聲催促的叫喚。

 「小姐,時間剩沒多少了,您快些呀!」梁媽兀自在外等待,說是等待其實是把風,因為今天要外出的事她已跟智厚講過,雖然智厚假裝自己不知道,讓人把絲草帶出去,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其實他只是把絲草藏起來而已。 

 梁媽大概知道為什麼她的少爺會如此保護金絲草小姐。輕輕嘆氣,她回頭望著關緊的門,就等著金絲草快快出來好讓她把人帶回去。

 具俊表回來了。

 但他不想俊表見到絲草,因為害怕,深深畏懼俊表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再三斟酌,他還是讓絲草出去,成天關在醫院裡也不是好事。

 他還擔心絲草給悶出病了。

 縱然佳乙和易正、宇彬、江山時常來看她,陪她。但她不算是自由的,光就這一點來說,他就自私的徹底。江山是知道的,但他們的父母並不知情。雖然這麼做對自己的父母有點抱歉,可眼下這事真得要絲草自己去解決,所以江山保持沉默不說半句話。

 「好!」絲草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

 那天之後,智厚雖然說過俊表馬上就回來,但快半個多月了,絲草別說見過他,連影子都沒摸著邊,卻沒有反應到自己是讓智厚好好的保護起來,說難聽點是被關著,可若真要想的話,其實智厚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原因。

 但天真粗心的絲草是一點都沒想過,如果她與俊表見了面,依俊表的火爆脾氣會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是不可能。

 她多看了一眼帶不走的東西,手上拎著有些沉重的袋子往外走去,「梁媽,這東西你找人幫我…具俊表?」才踏出去一步,完全沒有想到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他見面。

 具俊表身邊的人一把把梁媽禁錮在旁,腦袋還沒有轉過來的絲草馬上讓人巴了一掌,疼得她是轉身跌在地上,「帶回去。」接著俊表一眼都不曾看過她,說話的口吻冰冷殘酷宛如傳聞中商場的霸主。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具少爺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絲草小姐?她可是有身孕的呀~」梁媽是哭喊著,只是這一喊一哭驚嚇了許多人,微愣一下,手上仍是抓著金絲草。

 但見具俊表一臉冰霜似乎比外面飄落的雪花更加寒冷,瞪著梁媽,隨後讓人將梁媽與絲草二人帶走。

 坐在車子裡,俊表陰暗的表情更是難看,「少爺,金絲草小姐她…」

 「少跟我廢話,該怎麼做你很清楚。」

 「是。」

 惡狠的眼往窗外移去,一路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大街小巷,可如今到底是為什麼讓他受到這種傷害…腦海裡回憶起不久前那叫梁媽的女人說的話,一字一句傷透他心。

 那天,他飛機剛落地,便急忙找絲草。可卻不知道他怎麼樣都沒有絲草的消息,還以為數月前,她突然離開,躲他和智厚躲得徹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消息,怎麼還是沒有下落。

 要不是他日日守株待兔,怕是怕再也見不著面。

 打從絲草下車那刻起,他的心是如海浪洶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開心的是他總算找到絲草,有很多很多問題和想說的話;生氣的是她生活似乎過得比自己好,還頂著些微凸起的肚子,這不擺明是懷孕。

 他的憤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這些年來和絲草經歷過的風風雨雨是讓他多少了點改變,可火爆的脾氣再怎麼改,也不可能看見自己的女人不明所以的懷著孕身卻還不會火大,除非肚裡的小傢伙是自己的。

 「把他們帶去軟禁,但記住,要好好照顧。」他跟一個人還有事情要好好的談談。

 在車上,絲草沒說半句話,只有開口安撫亂了方寸的梁媽。 

 這些日子的相處,梁媽可把這可愛的丫頭當自己孩子,絲草的平靜溫和,帶點一點點的天真與無邪,讓她是打從心底的喜愛。

 可如今…「小姐,具少爺是為什麼要這麼對你呢?」緊張過去了,他們也不是受到什麼可怕的對待,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別墅,除了幾名女孩幫著照顧之外,剩下的就全都是具俊表留下的隨扈,金絲草很清楚,這麼多個隨扈全是具俊表留下看管著她的。

 但她實在不該把梁媽拉下水一起受苦。

 「梁媽,我很抱歉連你都被這樣對待,你家的人肯定很擔心。」她回眸,就怕這足以當她母親的女人有什麼閃失,她可真是賠不起。

 「小姐你還真是體貼。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麼軟禁起來,可要說會擔心,大概就是智厚少爺了。我們出來的時候我讓人去通知過智厚少爺,可眼下我們已經好些天沒有回去,少爺是肯定知道的。」她嘆氣,接著說,「少爺這孩子就是這樣,啥都不肯明説。何況現在我們除了那天見過的具俊表少爺之外,就沒再見過他,小姐以為呢?」

 絲草一聽,覺得頗有理,頓了頓了才笑起來,那笑容宛如冬日裡綻放的花朵,是如此美麗而優雅,「我相信前輩,而且我們現在這樣其實也只是把地點換成了個別墅而已呀!」

 梁媽很是意外,安慰地笑著,本想金絲草小姐或許真的有甚麼特別的地方,要不,尹智厚少爺是不會如此對她執著。

 即便是聽說了很多家裡人的說法,這些日子的相處發現,金絲草的確是夠特別。

 就算遇到這種情況,她仍然樂觀並且坦然地面對,一點也不會害怕,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具俊表少爺與尹智厚少爺兩人對她有著莫名的執著吧。

 「小姐您真得很堅強。」

 「別胡説!我只是遇到過許多困境,所以學會了一點,那就是選擇我相信的。無論是人、還是事物,只要相信,總會有一絲希望,不是麼?」她笑著。

 她是知道的。

 自從突然讓具俊表強行帶到這別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是被前輩保護著並且照顧。所以她不是不怕,而是不再怕。

 住在這兒的幾天,她突然很想念前輩還有爺爺…

 腦海裡浮現的幾年前她和前輩、爺爺住在韓屋時的模樣;和前輩洗車玩水時的歡樂,洗完累了,天也黑了,兩人就這麼靠著透明窗子邊坐休息,自己像啄木鳥般點著頭打瞌睡,前輩還精神滿分的看書,雖然後來自己是怎麼從那兒睡到自己床上的是沒有啥印象,但是仔細想想就會知道這一定是前輩把自己抱到床上。

 還有想要自己修剪頭髮,前輩走上前來幫她剪頭髮的時候。她還真的讓多采多藝的前輩給嚇著了。記得那時候她還問過前輩,「到底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呀,前輩?」

 他笑著,想了下回答:「…追女人?」

 這答案可真是逗得自己笑彎了腰,一時間還真挺不直。

 她還陷入回憶中,房間的大門外傳來一聲叫喚打斷了她的回憶。與梁媽對視一眼,他們兩放下手上的碗筷,這大中午的會有誰來呢?梁媽扶著已是大腹便便的絲草小心地往外走去。

 「金絲草小姐,少爺讓我來接二位。」説話的是嚴管家,是這別墅裡最大的管家,年紀稍大,可能跟梁媽差不了多少歲數,該有五六十來頭。

 「要去哪?」絲草輕問。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外頭來了車子在等了。」嚴管家有些緊張的回答,外面來了幾輛車子,可車上的黑色西裝的人看起來就是一臉不好惹的模樣。

 「是這樣麼…好吧,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就去。」絲草算是喜歡這管家老頭,別人不説,他倒是把她顧得很好,一點也不把她當啥壞人看,跟梁媽一樣真心地待她。

 看著嚴管家一臉單純誠懇的模樣,她也就不為難,回房去拿了幾樣自己的隨身物品便和梁媽一起上了車離開。

 「小姐…」有了前例,梁媽對這具俊表可是多少有堤防。

 絲草握著她滿是皺紋的手掌,熾熱的溫度暖和了彼此的心。

 

 高聳建築物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抬頭往上仰映入眼簾的是看不清的高點。這就是神話集團的主建築物,也是他們神話集團的會長─具俊表的工作地點。

 黑藍色貴氣十足的車子緩緩駛入正門,一旁兩名守衛趕緊往前跑去替車上的人開門。

 「會長。」兩人畢恭畢敬的彎腰。

 下車的男人身形挺拔,霸氣十足,讓人不得不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他輕哼一聲表示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禮貌,即使是怎麼有背景的人,也只是人。

 教會他不再如此自視甚高的人卻離開他,像是被人解開封印的野獸少了人陪伴與支持,也就此暴走,無法被支配也無法被管理。

 但是他具俊表不是蠢蛋。

 少了人管他,竟也自己學會了收斂,收買人心。小心翼翼的把埋藏在他心裡最深處的傷痛收藏好,並且將外頭一個又一個企圖佔領他地盤的傢伙收拾。

 一個又一個、緩緩的併收。

 他踏著穩重的步風進到公司裡,不苟言笑表情讓人對他是又憧憬又心懷恐懼。

 「會長,水岩集團的少爺說想要見你。」

 「帶去會客室。」手上的資料是一份接過一份,緊蹙眉頭,看起來似乎很認真的處理文件。但其實他滿心都是不久前讓他帶回去的金絲草,心裡閃過一個又一個美麗倩影,卻無奈那美麗的身影沒有一個清晰。

 臉上真心的笑容已不再對他展露、愉悅的態度也離他遠去。懷著身孕,看似幸福的表情讓他每次想起來就想抓狂,可又不得不想…。

 這混亂的心情煩的他什麼都做不下去,站起身子,他往會客室走去。外面的陽光斜射,倒映在透明清澈的玻璃上,從高處往下鳥瞰,彷彿將整個首爾看盡,光茫無限柔美,但最想一起看這美景的人卻不在身邊…。

 尹智厚輕輕嘆氣。

 「尹智厚也會嘆氣?」具俊表的聲音忽然響起,他轉過身正好面對從外面剛走進來的具俊表。尹智厚此刻的表情重新回復到以往的冷漠,「讓我等待,還真是你的作風。」

 打從早上開始,尹智厚就一直被擱置在這間沉默的會客室裡,除了偶爾進來問他有什麼需要的秘書之外,沒有誰進出過這裡,包括他要見的人。

 「但我也說你不可以離開。」具俊表隨意找了個位置做下,雙腳交疊,宛如掌控天下的皇帝般,臉上的笑容不是他真心的笑,只是一種勝利在手的笑容。

 説難聽點,就是嘲笑人的冷笑。

 彷彿他們兩之間那十多年的情誼是一片空白,像童話故事中的泡沫,一觸便消失無蹤影。

 「我來,是來談事情。」但尹智厚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具俊表的這模樣已經是一個習慣,打小便有的習慣。

 就算他現在是真的看不起自己,他也無所謂。

 「事情?」具俊表輕挑眉梢,有些不屑。

 尹智厚輕笑了起來,「絲草呢?」

 「金絲草?這問題我還想問你呢,我在紐約快一年了,留在韓國的人一次也沒有跟我回報過關於金絲草的事情。我走之前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她麼?」

 他看了眼具俊表手上緊緊捏著的拳頭,道:「難道你現在是懷疑我把人藏起來?」忽然感覺好笑,接著道:「藏?就算要藏,我想依照絲草的個性也不可能允許自己藏頭藏尾。」
 
 她或許會逃避,但是絕對不會是那種躲躲藏藏一輩子的人。
 也許數月前她的離開,只是想要有點自己的空間與時間,好好的思考、釐清自己的內心想法,想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好…。
 
 他相信。
 決對相信金絲草,因為這是他愛的女人。
 
 具俊表瞧見尹智厚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一肚子火不打一處來,沒關系,無論怎麼樣,你都不會找到金絲草,決對不會。「那你倒是説説她人呢?」
 
 「這問題,難道偉大的神話集團會長沒有辦法解決?」尹智厚反問,嘴角邊那抹優雅的笑容突然讓具俊表感到刺眼,那是帶著毫不在乎的嘲笑。

 劍眉一緊,英俊臉龐僵硬了線條。
 尹智厚見他似乎火氣已經上來,知道自己並不好方便繼續追究金絲草的下落,於是起身準備離開,最後留下一句話。

 「這次,我不會退讓。」他的聲音比風聲鶴唳、比蟲鳴洶湧,讓具俊表震得渾身石化。
 
 就那麼一瞬間的時間,他的心空蕩的讓人陷入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他從來就是那麼高高在上,要什麼有什麼,説了什麼就一定做到。

 可是此時此刻他居然害怕了。
 畏懼那自小與自己長大的兄弟,總是安靜沉默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有什麼爭執,他也總是讓著自己,那雙眸子和他給人的氣息是一樣,一樣淡漠冰寒,緊閉的心門不為誰開放。
 也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曾經放心的將絲草交給他去照顧。
 卻沒有料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對,這不是意外,而是早就已經埋藏很久的感情,只是他還以為只要自己要,他就會拱手讓出。

 但他錯了,錯的徹底。
 這回已經不是他要就有的了,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爭奪,他向他下了戰書,就如同那日在澳門機場,尹智厚激動的表情讓人意外,還有那些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

 當時的自己並不把他當一回事,只想著如何應付他母親;現在已經不是説自己不知道就可以算了的事情…「你不退讓我也不可能放棄!」

眼底閃過一絲讓人恐慌的目光,具俊表凝望底下一片燦爛的夜景,輕勾起的嘴角度似笑非笑。 



 尹智厚有些疲倦的回到韓屋。

 一聽見屋外車子熄火的聲音,早早就在韓屋裡等待主人歸來的眾人連忙起身來到智厚眼前,最先發話的不外乎是江山,「我姐怎麼樣了?」

 「絲草她不會有事。」
 智厚縱然累了,但依然不改以往的溫柔和平淡,輕輕帶過他與俊表之間的對話。

 「那現在呢?為什麼她沒跟你一起回來?」江山急得拉扯智厚的手臂。

 「江山,你冷靜點。智厚前輩既然説絲草沒事就一定沒事,要相信他好麼?」佳乙連忙拉住他,就怕他也跟著崩潰。
 
 剛得知消息的時候她真得很意外,沒有想到具俊表前輩會這麼做。
 別光說她,就連易正、宇彬兩人也感到萬分意外,雖然是知道他們這兄弟做事向來莽撞,萬萬沒料想到的不僅只這一件事。

 「尹智厚,你真的要跟俊表鬥麼?那你爺爺怎麼辦?」易正問,宇彬在一旁擔憂。
 
 「爺爺?他你們就放心吧,是爺爺讓我這麼做的。」他有些虛弱的笑著,頭有些暈,大概是今天他漣一餐都還沒有吃的關係吧…!
 
 「什麼?!」
 眾人大叫,沒想到居然是爺爺鼓勵自己孫子去爭取。
 
 也是,既然是孫子放在心裡認定一生的幸福與愛戀,他是長輩、特別又是和自己親孫子因為誤會分開十五年之久的親爺爺,怎麼都不可能不支持。
 
 「那…絲草呢?你見到了麼?」
 
 「沒有,俊表並沒有承認是自己把絲草帶走的。但是連我請來照顧絲草的梁媽都不見了,那就表示兩人是一起走的。」他喝了一口水,接著說,「今天等了他一天,但我們講話的時間只有十分鐘,我想他應該是要去見絲草吧!」
 
 聽見自己姐姐的事情,江山連忙豎起耳朵聽得清楚,「然後呢?俊表哥有什麼關於姐的事麼?」話剛問出口,就讓宇彬拍了他肩膀,「呀,剛才不是才講過麼!具俊表可是絕口不提金絲草的,哪還有可能告訴智厚,絲草很好這種話?」
 
 「啊,說的也是。…」金江山一下子就沒了氣,像是洩了氣的汽球,佳乙見狀連忙安慰,「我們絲草不會有事的!要相信她,好不好?就像你相信我們一樣,智厚前輩也會把她找回來的呀!對不對?」她一邊說一邊抬頭問,眼底寫滿了對智厚的期望。
 
 他點頭微笑。
 這一次,他不可能退讓。

 送走了眾人,尹智厚找到手機撥了爺爺的電話,金絲草讓剛回國的具俊表帶走的事情爺爺還不知道,於是他在電話裡跟爺爺約了明天見面的時間,連衣服都沒有換下就躺平在床上。

 但這一覺他睡的不好。
 很不好,因為絲草的關係…。
 
 即使金絲草躲著自己和俊表幾個月的時間,也沒有像今天這麼不安。也許是因為那時候自己相信絲草會沒事,一定平安的在韓國的某個地方生活。
 
 黑夜裡月光微薄映耀在他房裡的窗簾上,顯得有些孤寂與不安,從外面灌進來的冷風竄進尹智厚的被窩裡。額頭光冒著冷汗,如宛如幕簾的黑色眼睫毛不停止顫慄地抖著,蒼白了一張臉,他嘴裡或許含糊著幾個字。

 猛然間,他從床上驚醒跳了起來大喊:「絲草!」
 
 絕白的襯衫溼了一片,智厚平緩過自己的呼吸卻一點點都不敢再去回想如果那個噩夢持續的話,會怎樣的結果。
 
 走到廚房去倒些水解渴,靜謐的只剩下風聲與時鐘的滴答滴答聲,兩相交錯的聲音給人一種鬱悶的心煩。
 
 …絲草,你沒事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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