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誰說雨過不天晴。
如果失去妳是必然、
那麼讓我相信幸福是真的存在。
─────我愛你、永遠。
飛機沉重的機身輕巧的停落在空曠機場上。
一抹黑色身影走出關,微捲的黑色短髮搭上一身近乎黑色的西裝,唯獨他白色的襯衫最是耀眼,毫無表情地牠輕輕推上鼻間的無框眼鏡。
手上依舊習慣地拿著一本書。
重新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
四年了…愛一個人他花了四年的時間去守護,也同樣花了四年的時間替自己療傷。好不容易有了力氣回到這片連空氣都有她的味道的世界。
苦苦笑。
出關後看見久違的柳室長與朴室長,大概也只有這兩個知道自己的行蹤吧…至少會知道今天是他回來的時間。
「會長!!」
朴室長首先激動的連眼淚都要噴出眼框,柳室長倒是鎮定許多。
「歡迎回來,會長。髮型換了…很好看唷!!~」
「恩…我回來了。」
笑容或許空虛些,但有更多的滄桑歷練。
走進許久的家,這裡依舊保持原來的擺設與清潔,「會長不在的期間,我還是讓人定時過來清理。」柳室長淡淡說道。
智厚不語,將行李收到自己的房間,「謝謝你們這四年間幫我的…還有,今天幫我接機。」不變的口吻,風輕雲淡的感覺比從前還要重。他回頭將行李的衣物一一取出,其中還不乏些許女性用品…那是他到許多地方遊玩時買下的,雖然想著要送絲草卻也明白自己似乎不可能將禮物送出去…倘若自己承受的了。
「會長…你的病情…」臨走前,朴室長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收東西的手停在半空中,智厚頓了幾秒鐘才回頭將手上的衣物隨意擺放在床上。「我不打算跟你們說謊。沒有辦法完全醫治,但是目前還可以依靠藥物治療…」沒有轉過身,他背對著他們。
「天呀…」朴室長雙腳一軟整個人攤在柳室長身上,「我還可以活好些年…至少現在並沒有惡化。」因為心臟疾病引起的併發症,加上自己像是不要命的狂工作似乎讓自己身體虛弱太多,讓腦子裡長了顆無法移除的小腫瘤…手術的成功很小。
這些並沒有必要說。
說了只有非必要的麻煩而已…
「我沒事。」
他冷冷地回應,口吻中的冷淡連同空氣都要結凍。柳室長淡淡望了眼智厚的背影,沒有說話地帶朴室長一起離開。
「柳宇翔!你怎麼就這樣不說話的離開?!」
恢復神智之後,朴室長沉不住氣的性子讓她在車門前不顧路人來往奇怪的眼神破口大罵。
只是這回她是連名帶姓。
「…我們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妳自己也很清楚,不是麼,恩多?」
兩人親密的呼喚著彼此的名字,似乎四年也發生了些事情在他們兩身上吧…
「…可是我擔心,特別是如果會長知道那件事……」
「那是早晚的事情,何況我們也找了四年,怎麼也無法找到他們母子…會長的三個朋友不也找了四年麼?」他走上前輕輕擁住朴室長的身軀,安慰著。
「知道會長的故事讓我實在很為他感到心痛…怎麼會有這麼曲折的愛情呢…」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嘆氣。
有些愛、就是讓人羨慕,所以才被忌妒…只是很恰好的,他們心疼的年輕會長身在其中而已…。如此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送走兩位前輩,智厚無力地坐在床上,煩躁地將眼鏡扔到一邊去。
手掌竄進髮絲里暴躁地無處發洩…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變的如此暴悷,是從那時候開始吧…答應俊表離開的瞬間、不,應該是更久之前…從澳門回來之後在車上與她說謊開始,因為後悔了卻不能夠挽回錯誤,剩下的只有無止盡的後悔與遺憾…
該死…
激動的他將氣出在無辜的床墊上,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柔軟的床墊上。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他扯下頸上的還沒有拆掉的領帶渾身汗水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彷彿看見了四年前絲草為他留下的蛋糕…甩開這想法,他從什麼也沒有的冰箱裡取出一瓶冰水。
緩緩地他走回自己的房間,將水瓶鎖上後也沒了心思去整理自己的行李,拿幾件衣服就跑出家門,天已接近灰白,是要清晨了吧…
原來自己花在想念一個人的時間又拉長了…
太深入的思念一個人時會連飯都吃不下、水也喝不下,而他就連室外零下十度的寒冷也都視之無物…僅僅搭件外衣就衝出家門。
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外,不知不覺地他竟走到了爺爺的診所。
安靜地拉開門,裡面什麼也沒有變過。
除了空氣中失去重量的灰塵飄浮著,在裡面感覺好像時間停止了…就這麼靜止在只有她和爺爺都在自己身邊的那時候…多麼幸福的樣子呢!那時候呀……
感嘆著…
他曲捲著身體躺在椅子上漸漸地失去意志無法控制的陷入沉睡,呼吸均勻的讓人明白他是真的睡著了。此時,絲草抱著一件毯子來到他身邊輕輕為他披上,一雙小手也就這麼安靜地輕撫著他的側臉,嘴邊淺淺微笑著。
是什麼讓自己在這地方重新遇見你呢…前輩,我想你、好想你…
但是我更希望你找到我…
我的專屬消防員…彎下腰,在智厚的臉龐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
是夜、寒冷的如此靜謐,又是多麼的讓人感到悲傷…
「先生、先生!請你醒醒,你怎麼睡在這裡?」
智厚緩緩睜開眼,白天的亮光刺眼的讓他暫時無法適應,眨幾下眼才逐漸適應了明亮的所有。
「…你是這裡的醫生吧?」
沒頭沒腦,智厚清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拋出這麼一句話。
白袍男子有些不所以然地看了下自己、不然他還可以是誰,現在這時間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護士會出現,難不成還有其他奇怪的生物麼?…
「…現在幾點?」
「早上七點四十五分。」
智厚坐直了身子之後,其實並沒有完全醒來,現在只能是整半個。「恩…這毯子…」好一陣子,他才反應過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早上來的時候你身上就有了。」男醫生聳肩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那條毯子的來處。
智厚瞇起俊目迷網著的雙眸還不算清醒地盯著對方看好幾秒,然後才起身沉默的離開。正打算起身的瞬間,一條鍊子從自己身上滾落。
他回頭將鍊子撿回,由於腦子還陷入不清不楚的狀態,迷迷糊糊也就把條看起來很是廉價的鏈子往口袋裡塞,然後出了大門才從容的走回家,留下那名男醫生不明所以然地搔搔頭。
首爾明洞,玲瑯滿目的霓虹燈停止發光,現在雖然是白天,但街上的人群依然不比夜晚少地流動。年輕女孩與男孩嘻笑著流連在一間很平凡、溫暖的咖啡店裡,「絲草姐姐,我還是要老樣子!」女孩朝向在吧檯忙碌的年輕女子熟捻地打過招呼後,拉著身邊的大男孩大方地坐到吧檯前。
「下課了呀,光娜。」
絲草笑容滿面地問候,順手將名喚光娜的巧克力咖啡遞上,還有一盤小蛋糕─那是她親手做的草莓蛋糕。
「絲草姐姐,這是我男友。怎麼樣,帥吧!~」
「呵呵…要喝些什麼麼?」手上的工作可沒閑下。
「我是王順宇,我喝跟光娜相同就好了。」
男孩很有禮貌的報上名字,溫和的笑著。
「沒問題!馬上來…光娜,等等幫我看下吧台,我要去接我兒子。」
絲草一個轉身迅速將順宇的咖啡送上接著開始應付起其他在店裡的客人,都是熟客了。
其中也不乏有男人對絲草的追求,但絲草只有一昧地微笑著,溫婉地拒絕之後依然將對方當朋友看待,「重點是她兒子好可愛呀!!」
光娜亦是這些熟客中的其中一個,拖上自家男友兩人在店裡當起志願服務生,這對經常來店裡的光娜並非難事,再說,她經常這麼做。
「李光娜,絲草的兒子很可愛是大家公認的。你每回提到他就一副想帶回家的樣子。」
一名看來四十好幾的女子打趣道。
光娜沒理會她,裝可愛的朝那位小姐做鬼臉轉身開始為新客人點餐點,而她也不過笑笑帶过。兩人間不客氣的互動讓順宇知道光娜對這裡是多麼的熟,熟得連跟長輩都可以開小玩笑。
順宇盯著光娜看呆了幾秒鐘,直到面前一名男子開口喚回他的魂。
「不好意思…」
「欸、啊啊,對不起,請問先生需要什麼?」
他小小臉紅下,因為自己發楞。
「不用在意,給我來杯卡薩諾瓦。…這咖啡的名字挺有意思的,你們老闆取的?」
男子輕笑著,倒是讓他想到真的頂著卡薩諾瓦這名稱的好友兼兄弟,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外號還可以拿來做咖啡名稱會怎麼想…。俊美的神情讓許多在場的女性看的有些傻眼,當然也包括順宇…好美的人…
「…不、這個,我只是來幫忙的,並不是這裡的員工。」
差點流口水…順宇理理自己的神智,突然被人一推。
「先生先生,我比較熟我來為你服務…」
原來是光娜用她屁股一股作氣地撞開了順宇,而順宇只能無言地看著自家女友對著那位像是會發光似的成熟男人發花痴…
沒辦法去討厭這男人、因為他實在耀眼連自己都要迷戀起他…好在自己不是同性戀。
男人掛上醜陋的黑框眼鏡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光娜看他這舉動有點小小的嘆息…這麼俊美的男人居然要戴那種眼鏡。
「小姐,我點過了。」男子放棄方才的問題低調的並不打算引起過多的注意,他要得只是片刻的安寧…
送走了服務生,他刻意壓低帽緣,從包包裡取出幾瓶藥罐子,吞下。然後靜候著自己的飲品,他倒不怎麼在意吃藥不可以喝咖啡這種事。
這麼長久以來他也都沒事。
取出耳機他塞進耳朵裡沉默的看書,什麼聲音也無法傳進他耳裡,除了MP3傳來的音樂…
光娜有些失落地走回吧檯拿起電話按下內線號碼,「喂、慧珍阿姨快下來了,有客人點卡薩諾瓦。」語畢將話筒掛上,「順宇呀!我怎麼老覺得那男的很眼熟…」撐著下巴她糾結著。
「……」面對她的問題他實在無力、好像他是她男友吧?怎麼會跟自己的男朋友討論別的男人的事情呀…重點是他居然氣不起來。
真是沒用…想著,不做回應地用力擦式著馬克杯。像是要把氣全出在可憐的馬克杯上,光娜發現身邊的男孩沒有反應回頭一瞧嚇得什麼都忘了,她連忙搶下順宇手上的馬克杯省得順宇那過人的力道把絲草姐的杯子給弄壞。
「你在幹麼…真是的,這杯子可是絲草姐特別從上海帶回來的耶。」光娜小心翼翼將杯子放回架上兇著順宇。
後者耍起小孩子脾氣─鬧彆扭。
「李光娜、你真是夠了。還沒看出來這小男生在吃醋唷…」
慧珍的聲音懶懶地從他們身後傳來。
光娜回頭小小聲嘟嘴抱怨著,「有什麼醋可以吃的?…男生吼!…」
慧珍依然保持原來的短髮,只是沒再去染色。
雖然聲音聽起來像是剛睡醒,但她對於每件事情要求完美的本性讓她就算沒睡醒也堅持住自己的專業精神。
「好了,是那位先生的吧。我送過去就好了…」
不理會光娜抗議為什麼不是她去的小孩子語氣,慧珍將咖啡送到男子的面前,「先生你的咖啡好了,請小心燙口。」她說的輕柔,總是不由自主地放電。
男子抬起頭淡淡笑著說謝謝後便沒再理會慧珍。
而慧珍在回到吧檯後對於首次沒人陷入她迷媚雙眼與聲線的男子感到新奇,接著才是驚訝於男子的俊美與熟悉,細細回想,「……原來是他呀。」
不著痕跡、她笑。
隨著時間過去,男人點的咖啡以冷卻,但他始終沒有拿起來喝。
沉默而安靜的氛圍讓他的手機鈴聲打破,「喂、易正麼?…恩,我這就去。」收起手機他才發現自己的咖啡似乎都沒有動作…他小小喝了一口,雖然冷掉了,但味道很是特別。
想著下次有機會要來完整的欣賞過這杯咖啡。
結過帳後就離開。
卻,落下了張折好的紙張。
「這是他落下的…」順宇撿起來追上去,打開了門正好那名男子驅車離開。實在無奈,轉過身打算回店裡,目光正好對上從外面回來的絲草,「絲草姐!~」
「是順宇呀,怎麼樣,應該沒有很糟糕吧?」
她指的是店裡。
「恩,都還可以。絲草姐,怎麼不請保母幫你帶小孩子呀?」
他蹲下仔細看著絲草牽著的小男孩,看來約四歲大。
「我不想。」
因為想全程陪伴著兒子成長…
那是作媽媽的希望也是責任。
「呵呵!還真的很可愛呢,快進去吧,外面天氣冷。你要是感冒了就慘了…」嘖…可愛是可愛,但是這輪廓、好像見過呀。
「來!媽媽抱…嘿咻。」絲草抱起兒子幸福的笑著,「我們進去吧。」
光娜抬起頭見到絲草抱著小男孩跟著順宇進來,「思賢呀!!」二話不說地衝了過去,於是順宇再次被女友忽視與撞飛…
「光娜姐姐!~」思賢的聲音十分朗爽地回盪在整間店裡,「絲草呀,你回來啦!~」方才與光娜小小鬥嘴過的大媽問候著,也起身來到絲草身邊。
「啊唷!你這可愛的小傢伙,今天在學校有沒有乖乖聽話呢?」那位大媽比光娜快一步逗弄著思賢有點圓滾滾的臉頰笑鬧著,「呀!思賢是我的,你到旁邊去~~」光娜拉下她手宣示著,絲草則是享受著這溫暖的氣氛並且也加入你搶我奪的戰局。
「你說,這幾個女人像不像孩子?」
順宇安靜地繞過這場戰爭有些無奈卻又寵溺地望著光娜,慧珍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出現,讓他嚇了跳。
「姜慧珍小姐…」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總不能說是、那是對長輩的不禮貌…
但否定了就等於睜眼說瞎話…人家又不是白痴……
「得了、你同光娜小丫頭叫我慧珍阿姨也成。」她揮揮手瀟灑地說著,幸好店裡人沒有多少,不然讓人見到絲草他們幾個這樣的行徑大概會跑光了。
「我看看幾點了…已經五點了呀,這給你收拾下。我去解決下那邊無止盡的兒童遊戲…」順宇真的覺得慧珍就差嘴上沒叼根菸,不然她給人的感覺還挺像那種黑道大姐那種隨性。
「我說你們,都五點了,還想玩到什麼時候!?」
雙手環抱在胸前她輕挑眉梢,思賢見到慧珍的出現沒在理會自個兒老媽掙扎著要離開,隨後便貼上了慧珍的大腿。
「慧珍阿姨~~~」
「你這小鬼,餓了沒有?我帶你去弄晚餐來吃。」
她彎下腰問著,臉上的笑顏沒有消失過。而這句話的意思還有:別理會你那長不大的老媽!思賢傻傻笑著點頭自然是沒有理解到慧珍這番話的另一種意思。
慧珍很滿意他的表現,牽起他的小手當真理也不理地往店裡面走去。
「呀!金思賢!~你怎麼就這麼跟著別人走了?」
突然像是醒過來的人,絲草跟在他們後面小跑步著。
沒有可以吵的必要,再說也是開開玩笑。被留下的兩女人各自聳聳肩、散會。
這景象倒是讓順宇看的很是傻眼。
可又想笑。
面對女友愉快的心情,他偷偷把想笑的滲入在微笑裡。
真的很溫暖,就跟這家店名一樣───暖風。
傍晚,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順宇在離開前從口袋裡取張折起來的紙張,「這是今天下午那位男客人掉的,慧珍阿姨知道是哪位。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拿…不過,還是先留著吧。」
說著順宇將手上的東西遞出去。
「下午?」
絲草拉緊身上的外衣,疑惑地看眼笑瞇瞇的慧珍。
「恩,我知道了你們自己小心,掰!…」回過身神秘的笑著進去店裡,絲草跟在她後面問:「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麼?」
「吶、這是你的。…下午你出去的時候他來過。」
慧珍靜靜地說。
絲草攤開紙張,滿滿的全都是她的名字─金絲草。
「找來了嗎…」
寧靜地、絲草的聲音悄悄回盪在店裡,是落寞卻有點興奮。
嘴角的笑容帶絲苦澀、他會不會結婚了呢…。
多麼矛盾的心、
明明很期待、現在卻害怕了…
到底那個決定是不是對的呢……。
慧珍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整理吧檯。
TBC...
- Mar 15 Fri 2013 10:14
[厚草]凌晨十二點、我在想妳(你)/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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