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門,
還以為會看見平常見到的景象,
卻是一片狼藉與混亂。
那個人是真的走了,
真真實實地離開了。
不是因為膩了,
而是因為他再也找不到人。
不是因為他不愛了,
而是因為他還深深眷戀、愛著。
他走了,
還以為自己會缺氧而死;
他走了,
還以為自己會食不下飯、難過失眠;
但是,
當天亮了,
他還是一如往常的換下和服,
還是一如往常的朝著會議室走去,
一如往常的,
出任務工作著。
原來,
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依戀那個人。
「學長.....
你真的不要休息一陣子嗎?」
他瞥了ㄧ眼說話的男人,
縱然過了十年,
那個男人也只是成熟了些,
甚麼都沒有改變。
「.....隨便。」
但他答應了。
名義上的休息,
實質上的折磨,
他不懂。
每天吃飯睡覺發呆看書逗弄雲豆,
怎麼時間可以過得這麼緩慢,
慢得他真有度日如年錯覺。
怎麼從前會覺得時間少得可憐,
好像想要做的事情,
必須完成的事情,
總是做不完。
.......他怎麼了?
有甚麼東西在他身上起了變化,
好像空空的,
讓他就算出去咬殺了幾個街頭小混混,
也無法平息的怒氣與空虛。
「恭彌!」
恍若昨日,
那人的側臉彎著一抹新月般笑靨向他揮著手,
竟錯認了如此不相同的人影,
他自嘲地笑了笑。
「種馬,你來做甚麼?」
垂下細長眼簾,
戴著些許自己都不知道的哀傷氣息,
男人驚嘆著他的悲慟,
更驚訝著他的美,
那是濃重而複雜的憂美,
哀傷的,
讓人難以轉移目光。
「我、我來看看你。」
他竟舌頭打結。
他抬眼,
「用不著..........
我很好,
從以前到現在,
一直都很好.....
是的,很好。」
他凝視著迪諾,
但目光卻穿透了男人,
越過他,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些甚麼,
在遠眺哪裡。
他虛空的只剩殼子,
依舊強大,
依舊孤身,
依舊冷漠。
但他被拉長的影子,
藏著他自己沒有發現的寂寞,
讓人看了,
無聲落淚。
他不會哭,
他沒有哭,
臉上依然是漠然神情,
甩了甩銀色拐子上的血跡,
低聲呢喃著,
那無法被忘懷的名,
「骸。」
有人說愛情是一種毒藥,
可在他看來,
愛情只是個玩具。
壞了就壞了,
不需要去特意修理起來,
就好比他的魂,
缺了ㄧ塊,
找不回來,
也不想找回來,
他想著,
自己沒有事,
是安全的。
偶爾,
在深夜時分,
他會不明就裡地顫抖著,
彷彿被甚麼追趕著,
恍如毒蟲般抖動著,
空氣為何如此冰寒,
天氣怎麼了,
誰關了暖氣,
又是誰開了窗。
他沒有答案,
只是拉緊被單,
讓自己蓋著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躲在角落,
一個人,
熬著撕心裂肺。
他站在門口,
望著被拉起的白色布條,
彷彿眼前有個人穿著白色服裝朝他揮手,
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個在場的人,
卻沒有半個是他記憶的模樣。
這些人.........
是誰呢?
天旋地轉之間,
似乎聽見了誰的呼喊誰的尖叫,
又彷彿聽見了.....
那個人低低的嗓音安撫著自己的任性,
「....恭彌,
不要不聽話了,
回去,
好好活著,
好嗎?」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說得這麼輕鬆,
「不要!
憑甚麼我就得要活著?」
模糊的黑暗,
他卻清楚的看見那個人的臉,
那個人的五官輪廓原來從沒有被他忘記過,
他還記得,
在臉上每一分刻劃的眼鼻唇,
也還記得,
他每一回寵溺的苦笑,
就像現在他見到的一模一樣,
「恭彌,
你只是昏了而已,
堅定而強大的雲雀恭彌,
從來就不是弱者,
不是嗎?」
如果是從前,
聽見這樣的話,
他會氣得跳起來把說話的人打個半死。
但是現在的他卻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忽然間,
臉頰變得滾燙,
那人的手似真似幻用指腹擦掉那不熟悉的液體,
「啊啊,
你果然是愛我的呢,
恭彌,
只是你從來不說,
害我以為自己不曾擁有過一個角落在你心底。
但是,
你還是要回去.....
回去那個我不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哦,
我愛的恭彌,
應允我,
直到你的生命盡頭為止,
要活著。
如此我才可以在最後的輪迴之際,
迎接你。」
他的聲音忽然飄遠,
直到真實落下的疼痛透過神經傳來,
抖了下眼睫毛,
換來的是許多人的驚嘆,
映入眼簾的純白,
成了他之後總穿在身上的顏色,
就連頭髮,
竟也在一夜之間由黑轉白。
彷彿弔念著那個人,
他變得更沉默,
卻在出任務時彷彿變了個人,
舉手投足有著每一個人都念著想著的那個人的味道。
「他終究沒能過那關....」
他的瘋狂,
他的墮落,
只為了加速時間的轉動,
直到煙硝味傳入自己的鼻腔,
嘴裡的鐵味,
莞爾的笑容竟是那樣耀眼。
他完成了約定,
倚著黑夜星空凝視的牆,
殘破不堪的戰場,
這才該是他死亡的終點,
等待。
直到足跫之聲響起,
沉重的身體忽然輕盈了,
聽見那人滿足的笑聲,
真實的懷抱,
熟悉的溫柔,
「我來接你了,
我的女王陛下。」
「哼,
再讓我繼續等下去,
非把你咬死不可!」
白煙嬝嬝,
遠方漸漸升起的東旭,
清晨的薄霧環繞在他的身軀,
最終離開的表情,
是幸福的滿足的。
一聲尖叫劃破所有沉默,
再度揚起的白布,
讓所有人難以抑止悲傷,
只有幾個人的心緩緩落在地上,
很有默契地相識一笑。
冰冷的墓碑上刻著兩個人的名,
那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Fin.
- Sep 10 Sat 2011 13:10
Reborn家庭教師 [骸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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